库库里尼斯你在哪里
来源: ECCRD    发布时间: 08-14

人到老年时,经常会想到年轻时代的事和人。尤其那些难忘的事和难忘的人。我用希腊语在天津新港工作的10年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难忘的回忆。

这是两张70年代的黑白照片,不知道翻印出来是不是清楚,但是,我相信,只要照片里的人或者他的家人看到,一定能够认出来,假如他的家人或后代能跟我联系,那将是一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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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库库里尼斯在婚礼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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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马尔克斯在婚礼上和新娘跳舞

 

大约在1970年左右,一天傍晚,我在海员俱乐部值班。晚上10点,从海员餐厅传出来一声大叫:不好,杀人了!我赶紧跑过去,发现一个希腊船员倒在桌子旁,胸口流血,脸色苍白,周围几个同伴手忙脚乱给他急救,有的往伤口处倒白兰地酒,有的用餐巾给他捂住伤口。那时中国还很落后,没有多少汽车,私人轿车根本想都没有人想过。塘沽和新港唯一的交通联系是公共汽车。那个钟点早就停运了。根本没有出租汽车。好在我们海员俱乐部有专为外国海员服务的车队,我马上叫来一辆国产的红旗轿车,把伤员和他的一个同伴拉上,往医院奔跑,那时可没有现在堵车这一说。同时我请另一位同事给医院打电话,请他们做好准备。因为那个钟点医生们都下班了。

那时由于外国海员比较多(最多的是希腊海员),在塘沽医院专门设立了一个外国海员门诊部,与当地居民分开,专门接待海员,这也是给海员朋友的一个特权吧。新港海员俱乐部位于码头上,医院在塘沽区市内,相距差不多20公里。 我们很快抵达了医院。医务人员已在待命,马上把伤员推进急救室。

我记得这位伤员名叫库库里尼斯,是一艘希腊船上的三车。那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在海员餐厅就餐时,突然邻桌的一个菲律宾籍海员冲过来,用餐刀对他胸部猛刺起来。结果三条肋骨骨折,刀穿破了胸肌隔膜和肺,不停流血。

几个小时后,急救完成。据大夫介绍,这位希腊朋友真是命大。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医院,他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的。现在,命是保住了,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感染,需要特别护理,24小时监控。我们把三车推入特护病房后,天已经大亮,陪同来的希腊人离开了,因为他要在船上当班。我陪在病房里,和医生护士一起看护病人。

我记得这位库库里尼斯先生个子高高的,瘦瘦的,人很温和,很有忍耐力。无论多么痛苦也不喊叫,不抱怨,跟大夫配合得特别好。

菲律宾海员被逮捕,进行了一次公开审判,希腊驻中国大使馆派领事部专员参加旁听,我陪同当翻译。那个海员受到了法律制裁,被驱逐出境了。

我也像病人一样,吃住在医院里,每天我陪同他检查,打针,输液,吃药……只要他精神好,想说话,就向我讲述他的家庭和他当海员的经历,我们成了好朋友。一个半月后,身体开始恢复,吃饭也多了,感觉有劲了。他开始想家,非常想出院,想回到希腊去继续治疗和休养。开始,大夫不同意,因为他的身体还不能长途旅行。后来,他反复要求,医生只好同意,但是有一个条件:必须有人陪同。于是,我们跟他家里的人联系,他的哥哥(我记得叫马尔克斯)从希腊来到中国,也和我们住在医院里。办完各种手续后,我和一位医生陪同他们到了北京,带足了药品,千叮咛万嘱咐,把他们兄弟送上了飞机。一路平安!是我们临别的祝福。

过了几个月,我接到库库里尼斯一封信,说他已经从希腊的医院出院,恢复得很好,对中国的医务人员表示感谢。

又过了一段时间,还给我寄来一本希腊语大字典,我一直使用了近30年。我作为珍贵礼物保留着。但是,我没有回答他,因为那个时代,我们不能自由得跟外国人通信来往。接到信要汇报,写信要请示。因为当时有一怕:怕有人把国家机密泄露给外国人。

再后来,不记得什么时间了,我收到了这两张照片。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。一张是他在婚礼餐桌上,另一张是他兄弟马尔克斯在婚礼上跳舞。由于上述理由,我仍然没有回信。这两张照片已经褪色,我还是珍贵的保存着。不知道库库里尼斯和马尔克斯现在哪里,他们还好吗?他们也是老人了,我很想念他们。但愿他们能看到我写的文章,在生之年能和我再联系上。我要告诉他们的是,现在我的祖国发生了巨大变化,我们非常自由,可以随意和外国人随意书信来往了。上帝保佑他们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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